晓晓在妈妈和妹妹的膝盖之下听见女儿清脆的撕心裂肺的哭声,她在妈妈的拳头下努力的抬头想看女儿。女儿在表婶怀里伤心大哭着,小手指着妈妈,小身子往妈妈这边倾斜着,她知道那些人正在打妈妈,意思要表婶去救妈妈。。。
什么时候拳头停止的,不知道,可能妈妈打累了。妈妈和妹妹迅速起身进了屋,砰地关上门。一直全程保持着砸钉耙姿势的爸爸看见他的老婆和宝贝幺女毫发无损全身而退后,才红着眼睛“咣当”扔掉钉耙,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晓晓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泪珠一串串滴落在尘土里,落地有声。她多想就那样闭上眼睛,再也不想看这尘世的肮脏与丑恶,再也不想渡这苦涩的人生。多想就那样闭上眼睛睡过去,让灵魂自由自在的游弋在青山绿水间,在世人看不见的世界里陪伴着女儿和志军。“宝宝,志军。。。”是女儿的哭声唤醒了她,没有了妈妈的保护,幼小的女儿该如何在这尘世生存?
晓晓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抹了一把眼泪和嘴唇的血迹。世界静止了,只有女儿的哭声。她坚定的捡起掉在一边的扁担,又爬上了那堆凌乱的家具物品上面,在远远近近那么多人的目光下,一点一点的从东倒西歪的家具缝隙里扒拉着奶瓶。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奶瓶,女儿饿了。”被妹妹抠破了的嘴唇沁出的血滴落下来,她感觉不到疼。。。
终于拿到了奶瓶!晓晓被妈妈打得又晕又痛的头清醒一点,走到表婶面前接过女儿。女儿小脸上泪痕未干,一下子扑过来双手紧紧搂着妈妈的脖子,把小脸贴在妈妈的脸上。又突然仰起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目不转睛盯着妈妈的脸,小手小心翼翼的去摸妈妈嘴唇和下巴的伤,眼睛又盯着妈妈的眼睛,嘴里咿咿呀呀的说着,眼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晓晓乞求的望向张二婶,她家最近,说想去她家烧点开水给女儿冲奶粉。张二婶回头望向站得远一点的张二奶奶,二奶奶摇摇头。事情闹成这样,晓晓妈像个疯婆子一样逮谁咬谁,他们几家挨得近,怕晓晓去他们家会被说是给晓晓出主意,她们不想招惹是非,不想自找麻烦。尽管张二奶奶本身都是很厉害的人,有时候恶人也怕恶得无底线的人。
表婶手上拿着被砸瘪了的奶粉罐说,“去我家吧,我家隔得远一点,我不怕她。”
表婶就是这么一个善意的举动,加上之前晓晓跳进鱼塘也是表婶跳下去把她拖上来,之后导致妈妈对表婶长期恨之入骨,视为仇人。
晓晓抱着女儿心怀感激的跟着表婶去她家,表婶烧了开水,兑凉一点,冲好了奶粉,女儿抱着奶瓶自己喝。晓晓看着只有半罐子的奶粉,心疼不已。她给女儿买的奶粉本镇都没有,要到大镇上的专卖店才有卖的是当时农村能买到的最好的奶粉,一百多一罐。
表婶担忧的问,“你打算怎么办?”晓晓摇摇头,那一院坝的物品该怎么办?她不去想,甚至准备晚上就在院坝里把床垫拖出来放平,被子也在地上,就和女儿睡在外面。她想起怼过妈妈的话,“你给我把东西搬哪我就住哪,”现在妈妈果然把东西扔出来了,那就住外面吧!她还有一个意思,让全村的人都看清妈妈的嘴脸!
“她要撵我们走,我偏不走!和女儿住院坝,下雨就睡屋檐。”晓晓咬着嘴唇说。
“不行!深秋了,晚上很凉的,露气也重。你女儿受凉了怎么办?”表婶摇摇头。
张二婶和另外几个婶子悄悄跟了过来,张二婶说“晓晓你别怪我们不过去哈,你二叔气得想冲过去揍你爸被二奶奶死命拉住不让过去。你二奶奶说她自己的闺女自己折磨死了她老了造孽。”晓晓凄然笑笑。
一个村里的婶子关切地说,“只怕要下雨哦,晓晓你那些家具被褥打湿了就没用了。自己的东西,哪样不要钱买?你赶快去找镇长,跟镇长讲事情经过,求他派人来处理。先把东西安置好再说。”
几个婶子都附和这个办法行得通。晓晓对表婶们千恩万谢后急忙去镇上。在你落难的时候,一句善意的话就足以温暖一颗饱经沧桑的心,何况愿意伸出手来帮助。晓晓一辈子都记得她们的恩情。
那些看热闹的人有的散去,有的还在远远围观着,公路上也还有闻讯而来的人。走好远了,那一院坝的东西是那么的触目惊心的在人们同情的眼光里,在他们的唏嘘感慨里,就那样触目惊心的堆在苍天下。那也是对亲情和人性最不堪的一面的无声控诉。
半路碰到了听到消息匆匆赶来的姑奶奶和一个远房舅妈,俩人住在砖厂附近,听砖厂看热闹回去的人传得沸沸扬扬,急忙结伴赶来。晓晓见着姑奶奶,再也绷不住了,热泪大颗大颗滚落下来。
姑奶奶还没见着现场,光是听别人说就已经气得不行,看晓晓脸上的伤,姑奶奶老泪纵横,“她的心太狠了!你爸也不是个东西!一辈子没用,什么都听老婆的!”
姑奶奶也觉得只有去找镇长。让晓晓快去快回,她气愤填膺的准备去狠狠教训她侄儿一顿。
张叔叔早晨天刚亮就出去了,等他回来的时候已近中午,半路上就听到路人在议论一个大新闻。打听了一下,大惊,加快脚步赶回来。他回来只看到晓晓门外乱七八糟满院的家具被褥物品,一片狼藉。他急忙问还在三三两两围着议论纷纷的村民,才知道一大早发生了多么惊心动魄的事情。急忙搜寻晓晓母女俩,没看到人影,连始作俑者晓晓父母都不见人影。只有那一地的物品在无声讲述着刚刚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