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云渡来找的计划中,苏诫是一株四处游走的“株”,云渡是株待的“兔”。
她再不来撞他,他就要腐朽成泥渣了。
且说在城里四处溜达的这几日,苏诫无时无刻不注意身边出现的一些状况,起眼或不起眼的变化。
就怕一个忽视,错过了来自挂心之人的求助提示。
说及此事,苏诫觉得自己脑子真是要废了。
——昨日,他在路上走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拿着个纸包的油饼跑过来撞了他一下,他看那孩子对他眨巴着眼睛,转而目光又向来的地方寻找。
他先是奇怪,转瞬他立马想到突然跑来撞他的孩子是受云渡指使而为,孩子东张西望的眼神就是根据。
他于是小心谨慎地问孩子是不是有人叫他来的,那孩子朝他又眨眨眼,然后倏一下往来的方向跑。
他便悄悄跟了上去。
绕了两条巷子追上那孩子时,等待他的不是他心心念念的慕慕,而是一个手提杀猪刀的壮汉。
壮汉旁边的小孩说:“阿爹,就是这个怪人,儿子就是不小心撞到了他,他就追着儿子来了。”
那屠夫浓眉一竖,凶目圆瞪,叱咤一声吼,将亮晃晃的杀猪刀举起来,在他面前好一通比划。
道:“尔是哪里来的贼人,竟敢跑到老子家门前撒野!”
苏诫盯着那躲在壮硕屠夫身后,鼻孔指天的孩子看了许久,恍然才明白是他想错了。
抱拳对屠夫致歉,说误会了。
转身要走,屠夫却是不答应,说他光天化日的,又是戴幂篱,又是撑伞的,不是脑壳有病的疯子,就是不敢拿脸见人的贼人。
见不说话,屠夫陡然来劲,说既然遇上了他不知是“朱建筹”还是“猪见愁”,他顺手便替天行道了。
说罢,屠夫“呵哈”一声,迈着震动地面的步伐朝他就扑了上来。
苏诫不想惹麻烦,顿时掏了把金豆撒出去。
屠夫踩到金豆,当即就摔了一屁股,而后看见一地的金灿灿,忙不迭就先捡起金豆来,还把他儿子也喊上,将上一刻说的“替天行道”一事全抛到了九霄云外。
此类想错了的事他一天不知要犯几次,搞得他都觉得自己精神恍惚了。
盈盈若盐粒的雪屑淅淅飒飒敲打着青伞伞面,苏诫在夜幕降临时分回到客栈。
在门前收了伞,他径直往投宿的房间去。
钥匙转开铜锁,他从容地推开木格门扇。
正将提脚迈进门槛,忽然他的视线就被轻薄的幂帘纱之外的一片更白的事物吸引了。
拨开幂帘将那片还没有巴掌大的白色拾起,发现是一张白纸。
纸上一个字也没有,正反如是。
白纸一张?
谁塞他房里的?
前两日怎的没有?
苏诫思忖着,转身将门掩上。
立耳静聆,凝目观察,确认屋里无异常后,他缓缓取下掩容幂篱。
房间渐渐昏暗,率先他掌上灯烛,之后才又举起手里那小小纸片端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