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看了看桌面上的画轴,感觉周至说得有些道理,陆大娘又去了趟卧室翻找,取来了一张白色的缝被子的底布:“这个可以吧?”n
“可以。”这个周至也可以上手,帮着两人将床单铺好在桌面上,再将画轴小心移上去放好,请两人把画卷小心展开。n
画卷被老两口从乒乓球桌子这头展开到那头,就这样都剩了一大截没有展开,老陆说道:“只能这样了。”n
周至点头:“先这样看吧。”n
画卷展开的时候,老陆跟陆大娘自己都担惊受怕,画卷已经碎裂得不像样子,不光是画面,而是画面随着裱褙一起,好多地方都碎成了碎片。n
画面已经遭污不堪,几乎已经看不到画作原本的颜色,大多数地方上分布着一层白色污渍。n
一般情况下,书画要是保存不当,容易出现一些白点,这些白点可以用鸡毛掸子掸掉,行话里叫做“干霉”。n
另外就是潮湿环境里生长的“湿霉”,湿霉一般会是灰绿色或者灰黑色。n
这幅画上绝大多数地方的污迹却不是干霉也不是湿霉,周至皱着眉头:“马爷,这就是你说的掉粉?”n
“对,上次见到这画的时候,差不多就是这样,不过当时可没碎得这样厉害。”马未都说道。n
林婉秋更是将鼻子都掩了起来。n
“情况的确不好。”周至认真地分辨着画卷:“不过真是《陶冶二十图》,从卷幅来看,该是一副不差。”n
“是的是的。”老陆连连点头:“上次展开的时候老马看过的,整二十幅一副也不少。”n
“肘子,这些画如何?”马爷悄悄起了考较之心。n
“我说实话啊,”周至研究了一阵画作,抬头道:“相比王致诚那套《陶冶图卷》,这一套的画工尚有些不如。因此虽然是乾隆朝的没错,但应该不是唐英的画作,应该是他让手下匠人画工高手绘制的。”n
马爷对周至顿生佩服,竖起了大拇指笑道:“厉害,这都看得出来!”n
软片儿和硬片儿都有画,不过一为画师,一为画工,两者的区别其实在于体系的不同:一是创作,一是模仿;一是细节丰富而繁复,利于传递作者的情绪和情感,一是细节相对简化而系统,强调的是完工度和装饰性;其实追求的方向是不一样的。n
周至作为两头都有研究的高手,当然辨识得出来,笑问道:“哦?马爷你也看出来了?”n
“我不是看出来的,我是看过这画之后回去查过资料。”马爷说道:“其实这是乾隆时期宫廷珐琅作的画工们绘制的,乾隆八年四月,朝廷交给督窑官唐英‘陶冶图’二十张,以及乾隆皇帝旨意,旨意原话大约是‘按每张图上所画是何技业,详细写来,其每篇字数要均匀,或多十数字,或少十数字亦可’,另外乾隆还要唐英其取土之山与取料取水之处皆写明地名,再将此图二十幅按陶冶先后次序编明送入宫里给他御览。”n
“唐英接旨后,根据皇帝旨意编写了《陶冶图说》一文,并在画上题写了部分说明,于五月送进宫中。准确地说,唐英的《陶冶图说》,其实是第一版《陶冶图》的说明书。”n
清宫的资料汗牛充栋,周至虽然读过唐英的《陶冶图说》,但是也没有留意到这文章的来历,今天算是涨了见识,点头到:“加上这套,《陶冶图》一共就该是三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