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继续用他,则还要棘手。
看样子只能杀了·——
所以,从保护桓温的角度来讲,也不能让他继续立功了,好好沉淀一下,对大家都好。
桓温听到部慎的话,脸色微变,立刻说道:「机缘巧合立了些功劳,让大都督见笑了。厮杀非我本分,这便转运财货回襄阳。」
邵慎嗯了一声,然后看向范贲,道:「范公请托之人不少啊,一路上到处是试探、说情的人。
范贲不意邵慎说话如此直白,只能道:「老夫也是为安定蜀中着想。」
「钱帛筹措齐了吗?」邵慎问道。
范贲叹了口气,道:「已得数十万匹。」
「都是成都筹措的吧?」邵慎问道:「周边郡县跑一跑,尽快筹齐。儿郎们也不是光拿钱不做事,白马胡劫掠汶山(今阿坝地区),我已遣军征讨。」
范贲无奈。
汶山乱就乱了,能怎样。
晋泰始年间白马胡就四处劫掠,时任益州刺史皇甫晏欲发兵征讨,典学从事何旅就劝阻,认为汶山全是胡人,他们自相残杀,管他作甚!夏日出兵,疾疫甚多,不值得。
及至今日,汶山也大多是羌人,另有少许氏人,几乎没汉民,他们乐意自相残杀,就让他们杀呗。如今汶山连个太守都没有,等他们自己杀够了,再派人去接手不是更好?
不过邵慎这么说,范责只能顺着他的话道:「有大梁天兵在,蜀地安宁矣。」
邵慎最后看向段良,问道:「都办妥了吗?」
「妥了。」段良抱拳道。
「三月了,明日就罢遣一部军士,五月还要收麦呢。」邵慎说道:「先走的人,都带上财货,数千里征伐,走的时候连钱帛都没到手,像什么话?今日就发下赏赐,连带着李成罪人,一并班师,从汉中走。」
「遵命。」段良应了一声,立刻开始操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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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八日。
太初殿正殿、寝殿、东西二厢及附属之院落、亭台之内,已经住满了人。
已经到早饭时分了,但今天却没人来送饭,相反涌进来了大批如狼似虎的军士。
「下来!下来!」有军官手抚刀柄,在楼下大喝道。
楼上楼下顿时传来一声声哭泣。
这些多为李成后妃及宗室、勋贵女眷,被临时安置于此处,听到梁兵呼喝时,惊慌不已。
有女人用颤抖的双手,往房梁上悬了一挂白绫,但站了许久,始终没有勇气上吊,最后只能跌坐在地上,捂脸哭泣,
有人则面无表情,将自己喜欢的美服、胭脂、薰香之类都带上了,梳洗打扮的时候用得上。
还有人想要投并自杀,但看着年幼的孩儿,只能与他们抱头痛哭。
军士们已经不耐烦了,在军官的带领下上楼催促。
一个个国色天香、婀娜多姿的女人神情凄婉,鱼贯而出,正所谓「妃嫔勝婧,王子皇孙,辞楼下殿,来于秦(梁),朝歌夜弦,为秦宫人——”
她们的结局很难一概而论。
有的会被邵勋赏给有功将士。正妻很难当了,除非运气好,像刘聪的小刘贵人,就被侯飞虎扶为正妻了,还为他生了几个孩子,而今地位尊崇。
有的会被邵勋收入后宫享用。但这只是理论上,邵贼很可能玩个一两次以后就腻了,再不临幸。
最惨的是,邵贼直接忘了这个人———
你运气真能好到汉文帝之母薄姬那份上吗?你有管夫人,赵子儿帮助吗?
匈奴皇后靳月华一度十分受宠,但后来邵贼腻了。不过她从妹靳月晖很受宠,时不时提起姐姐,于是姐妹俩经常一起服侍邵勋,这就是有小团体互相帮助的好处。
当然这些人还不算最惨。
最惨的是入掖庭干活的,直接沦为宫人,这也是历朝历代惯例了,即直接把战败者、仇人,罪人妻女没入宫中当宫女,干的还都是体力活,想报仇都没办法当然,几乎也没人报仇。
邵贼掖庭内一堆浣洗、喂马、缝补衣物的罪眷。
只在极少数情况下,他会兴致勃发,去到掖庭,看看被他俘虏的罪人妻女,
褪了她们衣裤,把玩享用一番,然后走人,几个月、半年都不再来一一至今还没女人因此中标,邵贼也不知道原因,他懒得管。
不过年初的时候,在邵母刘氏的劝说下,邵勋放散了一批罪人妻女出宫,许其自择夫婿。
总之,掖庭不是什么好去处,但眼前这些人没有选择,
这个世道,女人也是物品,可以物化,用价值来衡量。
反正监督她们下楼的府兵军士们很乐意连赏钱都不要,甚至倒贴钱,买一个回家。
只可惜这不是钱的事,需要立功才能得赏。府兵大爷们为了这点鸟事,才会有动力勇猛杀敌。
日头渐高之时,这些女人连带着一群孩童,分乘数百辆马车、牛车,跟在第一批撤军的部伍身后,向北前往汉中。
与此同时,报捷文书也被送到了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