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见和煦思考了片刻:“可以直接放榨汁机。”
听到这话的时淮眼神一亮:“不愧是风间·万能许愿机·店长!”
“会有点甜,大概不合你的胃口。”耳机中温声细语的语调仿佛在认真替时淮考虑,“不过可以剁碎了喂狗。”
六道骸听着两人旁若无人地对话,手中的三叉戟差点直接刺穿时淮胸膛。
他算是发现了,时淮和风见和煦之间存在一种不必言说的默契。
那是一种远超契约的默契。
无需言语,不用暗号,有时候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他们就能立刻意识到对方将要做什么。
最有趣的是,他们可以无缝衔接地处理好彼此留下的小尾巴。
“除了听那些家伙的废话,你还做了什么。”六道骸试探着问了一嘴。
而时淮也确实如他所料的那般,垂眸看着被自己捏在手里的耳机。
“什么都没做,只是单纯地聊聊天而已。”时淮一屁股坐在驾驶位上,“剩下的店长会解决。”
时淮嘴上说得轻松,六道骸却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复仇者监狱座庞然大物对火焰有着天然的压制,尤其是对夜之炎以外的其他火焰。
正因如此,时淮才会选择优先把一个人送出来,六道骸也需要更多的休息时间来积蓄更多的火焰来保证逃脱成功率。
时淮驳杂的火焰在里面用起来就算不费力,但也绝对说不上轻松。
风见和煦看着电脑银幕上逐渐淡去的感叹号,平静道:“下次我会再缜密些。”
“你个碎嘴老凤梨。”时淮十分嫌弃地瞟了眼六道骸,扭过头安抚起自家情绪本就稳定的猫薄荷。
“如果店长被他们抓到尾巴,我会很苦恼的。”
“所以兔子纲那边暂时麻烦店长盯一下,小春和京子的第一份限定甜品也要记得做好送过去,啊对了,顺便帮我把附近的猫猫狗狗也喂了吧,顺路帮我去看看寺玛塔最近过得怎么样,记得把小黑子带上……”
“另外,作为拖延时间的补偿,我会久违地享用一次店长的火焰,劳烦店长把自己洗干净一点。”
如果沢田纲吉在的话,多半会吐很多槽。
可惜听到这番话的只有一颗从不吐人话的凤梨,和一位对时淮百依百顺的甜品店长。
等时淮“安抚”得差不多了,六道骸这才好整以暇靠着操作台:“这么压榨,不怕他跑路吗?”
“反正在店长眼里活着和死了没有任何区别。”时淮把玩着手里的耳机,“所以随便压榨也无所谓,毕竟被我压榨也是活着的一部分嘛。”
耳机上闪烁起蓝光:“是全部。”
时淮满意点头:“嗯,就是这样。”
看六道骸貌似还想说什么,时淮轻飘飘地又堵了一句:“你问题未免太多了。”
“再迟钝也该有限度,否则你的狗狗们会难过的。”
犬和千种……
这样么。
“现在才反应过来,脑子被水泡坏了?”时淮无所事事地转动椅子,“傲娇老闷骚。”
六道骸额头青筋若隐若现。
时淮对他的杀意似乎转换成了另一种敌意,以至于六道骸每听他说一句话,就有种把人捅死的冲动。
这家伙嘴里根本吐不出一个正常的词。
时淮似乎从他强装微笑的表情中读到了他的内心。
六道骸看着时淮脸上莫名趋近于某位彩虹之子的笑,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你是不是忘了,大多数幻术对我无效?”意味不明的视线来在他身上回打量,“好不容易从水牢脱生的六道骸君?”
啊,微笑面具久违地裂开了。
虽然只有短暂的一瞬,也足够让时淮乐上一阵子。
他轻轻往后一跳,一把三叉戟便深深地扎他刚站立的地方。
居然动真家伙,看来凤梨头刚刚确实被吓到了。
六道骸慢条斯理地拔出地上的三叉戟:“希望你永远都不会被骗到。”
时淮所谓的无法被欺骗,是因为真实与虚假都会被他分别纳入眼底。
能分辨出真假,并不意味着虚假不存在。
幻觉在时淮眼中就像在现实生活中忽然看到一个像素块。
存在,但一眼假。
“经历过六道还会为这种小事生气。”时淮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你是纯情大男骸吗?”
六道骸:“……你吃错药了?”
连这种地狱级的冷笑话都能讲出来。
时淮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毕竟想杀的人在眼前又动不了刀,总得让我动点别的。”
“Kufufufufu……你动嘴皮子的本事也不怎么样。”六道骸干脆将时淮连带着椅子一起洞穿。
对于这种毫无杀伤力的幻术,时淮早已见怪不怪。
他拔出胸口的三叉戟,试图用指尖来测试它的锋利程度。
“我需要你。”
就在六道骸思索着要不要把时淮手中的三叉戟偷偷换成真的时,仿佛梦境般的呓语缓缓飘过耳边。
“哦?”他低头看着专心摆弄他武器的少年,眼中浮现出惯有的、假意的温柔,“需要我做什么?”
时淮盯着指尖上越来越大的小血珠:“需要你帮我杀一个人。”
“时间、地点、他的名字我都不会告诉你,你只需要避开我,在你觉得合适的时候杀掉他。”
六道骸耐心地听着,盯着时淮的侧脸缓缓吐出一个字母:“d。”
时淮只是盯着滴落在地板的点点猩红沉默不语。
“哦呀哦呀,这还真是……”六道骸伸手擦了一下侧脸,看着攀上手掌的鲜红,笑声抑制不住地上扬,“kufufufufufu……”
即使本人有所察觉,也依旧无法控制。
这位初代雾守的手段真是相当高明。
六道骸玩味地看着他:“我拒绝。”
“这样啊。”时淮将指尖那滴迟迟不肯落下的血滴攥入掌心,仰头靠上椅背,遮住视野的手臂还在轻微发颤。
等到没由来的杀意彻底平复,时淮才缓缓移开手臂。
趋于麻木的表情,略微失神的双眼,就这样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光下。
啪嗒。
一滴温热坠落眼下。
失焦的双目堪堪回神,妆点了靛青与鲜红的温柔便悄然撞入眼底。
六道骸般弯着腰:“真狼狈。”
时淮没管滴落在他脸上的液体,宛若报复般,拇指狠狠抹过眼前被剑划开的伤口。
原本将要愈合的口子立马溢出更多鲜红,将面前人的双眼衬托得越发邪异。
“你也一样。”
六道骸垂眸,纵容着时淮近乎无理取闹的双手。
“哼……下手真重。”
时淮收回手:“像这样就好。”
就像现在这样,不要让我察觉到你对他的恶意。
如果某天他被你杀死,也不要让我知道。
我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你。
不过……
如果是从未被我托付信任的你亲口告诉我结果,我或许会因为不相信而放过你也说不定。
“那就拜托你一直拒绝下去了,骸。”
构建于诚实之上的谎言。
“Kufufufu……如你所愿。”
谎言于谎言,是为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