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时,父母双亡,全靠长姐将他养大,便是出嫁也没将他抛下。”
崔尔说到伤心处,忍不住痛哭出声。
众人听得心酸。
崔首辅侧身站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德平三十三年,我家少爷离家进京赶考。来年传回消息,说中了状元。太太狂喜,连摆了三日流水席,只盼着少爷回家来团聚。
可是,一日等过一日,少年从此像断了线的风筝,再也没有归乡。
每每写来家书,也只是三言两语。
只是每月寄来的银两却是一丝不差。”
崔尔抹着泪。
“少爷寄回来的那些银子,太太一分都舍不得用。她说都攒着,给少爷娶妻用。
可怜她最后时日,明明连买药的银子也拿不出,却还是不肯动用少爷寄回来的银票。”
说罢,崔尔从怀里掏出银票,冲着崔首辅站立的方向扔了过去。
满眼都是不屑。
“太太弥留之际,日夜思念少爷。我不忍太太带着遗憾离开,主动提出来京城寻他。太太听说后,眸光亮晶晶,掏出积攒多年的银票,让我带来京城。
太太说,说,他成亲育子,自己未曾帮上分毫,实在愧对于他。
这些银票,是她表达歉意的馈礼。”
说完这句话,崔尔泣不成声。
在场众人,闻之纷纷落泪。
“你拿走,别拿银子脏了朝堂的地。”
崔首辅哑着声音喝斥。
崔尔惨然再笑。
“少爷,这银子您不要,便扔了吧。太太用不到了!就在我离京的那日,太太,太太,……呜呜呜,太太身故了!!!”
崔首辅身子一晃,脸色倏然惨白。
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地握成拳。
牙关紧咬,青筋突起,胸膛一起一伏。
“太太一生为你,便连嫁人,都只嫁愿意接受你的人家,生生错失了大好的姻缘。
不值得啊,不值得!
老奴深深替太太不值!
可太太执拗,竟从未怪过少爷一分一毫。”
崔尔猛地起身,愤怒地咆哮。
“少爷,您这是为什么呀?为什么抛弃唯一的亲人,让她孤寂地死去?
您大可不必防她,太太从未想过占你便宜,更不可能利用您的官声为自家谋福!!!”
“不,不是的,我没有……”
崔首辅脸色惨白地脱口而出。
才起个头,立刻闭了嘴,痛苦地闭上眼睛。
下一秒,崔尔的话震惊全场。
“少爷,您怎么能背祖望宗,改名换姓,冒领旁人的科举成绩呢?
您这么做,对得起太太的教养吗?
她若知道,自己竟养出一匹恶狼,一匹为祸世间的白眼狼,只怕做鬼都不能安心啊!!!”
崔首辅惊得连退三步。
一张脸白得像纸。
“不,不,不是的,我没有……”
崔尔冷笑。
“少爷,老奴从小苦出身,没有读过书。被太太买下后,才略识几个字。
即便如此,老奴也知道,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伸手。
图谋了不该得的东西,是要遭报应的!!!
少爷,状元郎不是您的,高官厚禄也不是您的!您早些认错,主动向皇上请罪吧!”
崔首辅闭上眼睛,再度睁开后。
眼里无波无澜,心中再无起伏。
“你胡说,我是崔巡赫,根本不是你所说的崔林立,也不认识你家太太。
你,认错人了。”
全场毕静。
一个指证,一个拒不相认。
局势瞬间胶着。
突然,一道暗哑的声音响起。
“陛下,臣妇有证据。”
隋氏不知何时醒了过来,颤抖着站了起来。
眼里闪烁着仇恨的光芒。
崔首辅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这个一辈子躲在他身后,听话了一辈子的女人,竟也敢背叛他?
他只恨刚才没有杀了她!
隋氏恨入骨髓地看着崔首辅,一字一顿道。
“臣妇的夫君,正是崔林立,根本不是南寻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