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把卫灵带上吧,他皮糙肉厚能垫背!”
“注意安全啊!”
在一声声关切地叮咛中,楚禾负重远去。
先是在用石头和木板封死的后门儿转溜了一圈儿,最后还是翻墙而出。
绕行到县衙对面,远远就看到散乱流民拄着木棍,姿势怪异地接连龟行而来。
堵在县衙门口,由护卫肉眼辨别着有无疫病。
将高烧溃烂化脓的人隔离至另一边,撒石灰熏艾,简单消毒之后再另做安排。
可现在哪还有康健之人。
即使没有染疫,可遭遇百次不止的厮杀搏命后,身上早就千疮百孔。好一些的只是恶臭发脓,更多的是缺肢少节。
就算全乎,但过度饥饿和劳累早就败坏了内里,如今只剩半条命而已。
望过去,老人小孩儿几不可见。只有零散几个混在临时聚拢在一起的队伍之中。
身上不堪,白骨森森。
行走的粮食罢了。
轻扫一眼,楚禾低头,与人群背道而行。
日头还算盛,晒得遍地杂物散发出焦糊作呕的气味。
没有风,但时有莫名声响。不知是木头还是尸骨,总在人走过时噼啪作响,伴随着刺鼻灰烟。
楚禾就在这大大小小,高低不平的杂物堆里行走。
路上倒也不只她一人,也有领了粮食,三两结队准备出城的人。
或对官府彻底丧失信任,或是有聪慧之人,洞察到这西泽县不是安居之所。
他们想逃离这些吃人的地狱,去找一个还能给自己留个完整尸骨的棺材。
小土包如坟堆,人们渺小,如蚂蚁在其中缓慢穿梭着。
相安无事,因为包袱里面还都有粮食。经过一晚上的简单休整,体力也稍有恢复。
“樱娘,你可还坚持的住?要不歇会儿我们再赶路吧。”
“不行,娃儿病的这么厉害,多走一点路,早日到阖州,娃儿就有救了。”
说话的是一男一女。尽管自己身上血疮包累累,裸露在外的双腿乌黑肿大,却丝毫不觉。
所有的精力和关注都在孩子身上,被怀中那半点凸起和微弱气息所牵引。
在妇人侧身时,楚禾才看清那个孩子。
没救了。
皮肤完全溃烂,红中泛黑的疙瘩一个又一个布满全身。各个关节上面都长着大疙瘩,没有一块好肉,只有滴滴答答的黏稠脓水。
这不是个例,只是这个孩子看着更可怖一些。
移开视线,只将口鼻捂得更紧,加快速度路过。
走了没多久,前路不通。
唯一的这条路已经被人为地用石头和土堆完全堵死,而左右都是被泥水牢牢粘连的杂物。
遍地的瓦片和断枝经风经雨,猖狂地磨刀霍霍,等着猎物自动送上门来。
楚禾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左右张望片刻,楚禾转身。毫不犹豫地踩着凹凸,一路行至最边缘的小山。
掷出绳索,绳子另一端的木锥自动嵌入地下。手脚并用,楚禾攀上山头,与窄道并行。
山上只有枯木,只要小心些脚下松软的泥土,省时省力,是条捷径。
不知多久,身后的流民连影子都瞧不见了,楚禾这才暂作歇息。
刚准备取水润口,一股别样的恶臭如有实质地喷在耳畔。
楚禾极速抬头,对上的是却是一双棕黄又泛着猩红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