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抬起头,然后落下。喉咙呜咽着,刚吐出一个字便又闭口。
“流民一个,令牌是抢来的,黄斌已死。快说吧,你我时间都不多了。”
远处脚步靠近,面对老人,楚禾还是耐下性子回答。
似是打消了疑虑,老人又抬起头,“将#@*”
含糊不清,如夜枭乱叫。此人被割了舌,楚禾皱眉。
这就难办了。到底有什么绝密之事要如此酷刑逼迫,却独独留了一命。
见楚禾听不懂,老人再次尝试着抬头,眼睛拼命朝上看。
楚禾跟着抬头,看见的却是只有破漏的房顶,以及凝聚成珠的水雾。
“房顶?破洞?水雾?”
“呜呜……!”
老人残破的脸面在地上小幅度摩擦起来,喉咙也剧烈呜鸣不止。
仿佛明白了,楚禾试着问道,“水?你是说八文江?有人要毁堤?”
“呜呜……”
“为何不自己去做?偏偏让你去?你是堤坝设计者?”
“呜……”
可还是不对。只要人够多,就算再牢固的堤坝都能摧毁,何必非他不可。
“八文江有秘密?”
老人已然没有力气摇头,只晃动眼珠子。
不是……
北虏人,八文江……
“他们想毁了八文江,然后借你之手渡江攻入?”
眼睛一动不动,没有反对。
“我知道了,我走了。”问了个大概就行,旁的她并不在意,也没有兴趣。
“呜呜……?”
“还有何事?他们要找过来了。”
可老人只是呜呜,比之前更加急切,哑涩的嗓音如哭似泣。
“想让我给你个痛快?”
依旧呜咽,脑袋轻微抬起侧转,带动那腐烂和泥土粘连在一起的肩膀也挪了位置。
泥肉相连,地面霎时拖出一团黑褐色的影子来,直冲人眼膜。
空气中的臭味儿愈发浓烈,可楚禾不再嫌弃。手不知何时放下,眼睛也紧紧看向那满是污秽的地面。
转身,拿出长刀。
用力劈砍,铁链未动,可那半扇木门砸落。
小心翼翼地将牢牢黏在地上的皮肉和地面割开,脱下衣服垫在手中将老人抱起。
邓老头停止了挣扎,一动不动地由楚禾动作。
刀身刮开地面不均匀撒落的土块----是老人用嘴一点点衔来遮盖的。
不是先前认为的单纯以土饱腹。
清去带血带肉的土块,底下的面貌清晰露出。
并无多大玄机,只是几段线条,或粗或细,杂乱分布。
不过血迹斑斑,时日渐长。
很难想象,每日饱受酷刑的老人是如何拖着残缺的身躯,用所剩无几的牙齿一点点刻绘出这张地图来。
“有机会,我会交给靠谱的人。”
“呜呜……”老人竟点了点头,那已经蛆虫翻涌的面庞。
记住图案,楚禾转身。
“楚禾,快!我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牢门被撞开,迟珥一脸是血地探出半个身子,手中刀剑霹雳。
“小辈告辞。”
楚禾躬身,后退着走出。
手碰到门框,却又猛地转身,跪地一刀刺下。
污血流淌,楚禾睁开眼。
带着一刀一匕首,以及满身风雪再度走出。
“快走!”
见人终于出来了,迟珥抓住楚禾胳膊,左闪右躲,穿过人群,一跃翻过墙头。
在一片混乱中,两人直奔西泽县衙而去。
直至两人安全离开,龚旺英才抬手示意,“收队,将看到我们动手的人清理干净。”
可惜了,自己还不能面见二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