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更远处,八文江上游的弯道内侧。不知何时,一处高大巍峨的堤坝自暗夜中垒砌而成。
江流被悄然拦截。尽管开了两处截口泄水,可堤墙上的水位只上不下,积蓄着巨大的水势。
像猛兽的利齿,一点点撕裂开来,只等一个时机,等猎物的到来。
像是担心仍不保险,除了壅水破堤,设计此计划的人还设下了另一道辅助工程。
在堤坝的侧后方,两弯凿开的水渠容纳着一小部分江水。
巧妙地改变了水流方向,水渠中的江水不断涌动冲刷,一点点侵蚀着堤坝侧面和底部。
时间应当不短了,因为堤身明显被削薄了不少。
计划正式开始之时,无需再劳工伤人。只要用镐子和铁锹挖凿片刻,堤坝将迅速土崩瓦解。
到那时,势能已久的洪流将如同脱缰的烈马。肆意又轰轰烈烈,替天鹰雄士先行践踏中原大地!
除了寥寥几人,所有人对这一切丝毫不察。
或许还包括耶律岐。
不过涂松宁是定然不知,连沿着暗道到江边察看的迟珥也被那精妙的障眼法所蒙蔽。
毕竟八文江依旧迅猛浩浩,将原本的田地荒野以及村镇楼台全部纳入其中。
略高还是略低一点,除了死去的城中民众,有谁会知呢?
“奇怪?阿禾你不是说这城北还有活人在的吗,怎么没有一处灯光,连个声音都听不见?”
陶三之走在最前面,越走越觉不安,自己想不明白,忙跑来询问楚禾。
不待陶三之找来,楚禾早已下了马车。队尾的迟珥也策马上前,在分割地界的那所哨台前小心探查。
“没有活人气息,有血气。”
走到楚禾身边,迟珥低声提醒。
“这般迅速,看来这是要孤注一掷,铁了心想同归于尽啊。”
收回大刀,楚禾抬眼看向四周,又蹬上马车车顶,想收集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动静来。
可没有,什么都没有,安静得让人心惊。
“清理了人,按理说他们应该动身前往县衙了,难不成这城北还有其他路通往县衙?”
困惑蒙上心头,楚禾难得有些焦躁。跳下马车,拳头抵着下唇不停敲撞。
其余人则下车警戒,只刀身摩擦,尽量不发出声响来。
“若没有其他通道,要不是他们心大有把握,那就是……”
“那就是……你说这八文江有几处堤坝?”突然抬头,楚禾看向迟珥。
“三处。一处在下游,已经被冲毁,一处在在上游,不过年久失修,数年不曾加固,想来也已塌落。真正起作用的,其实只有中段涂松宁守着的那处。”
虽然不知楚禾怎得突发此问,迟珥还是耐心回答。
“你确定彻底坍塌了吗?还是只是听说?”
楚禾面色阴沉,目光对上迟珥,压迫感十足。
“朝中数年没有拨款,阖州府也不曾提及……你想得到的,涂松宁应当也有所考量。”
想到一种可能,迟珥又立马否决。
连唯一起作用的大坝都三年不曾修固,上游那处绝计不可能留存。
不过……
“如果再另建一座堤坝拦截水流呢?”
“第四处?”
四目相对,两人异口同声。
声音蓦地拔高,细听之下好似还带着一丝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