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开手心,涂松宁颓然后倒坐在泥泞路面,慌乱第一次在温雅面庞浮现。
嘈嘈切切,鼎沸喧嚣声起,流民仓皇失措。
好不容易积攒的力气都用来哭嚎,怨天怨地,仇视涂松宁。
丢下背上的石块,无视依旧飘香的粥食,恶毒咒骂着,拖着残肢远离江岸。
还在水中劳作的流民则扑腾着往出游,可越急劲儿越大,腰间脆弱的麻绳骤然断裂。
随着泥流灌进鼻腔,指尖缓缓没入江面。
流民惊慌逃命,也有人此时大喜过望。强压着狂喜,趁着众人未曾留意,悄然下水。
潜入坝底,守在迎水坡上事先做好标记的薄弱位置,着手掏空起来。
“公子,公子!事不宜迟,我们赶紧撤离吧!”
戴顺心绪大乱,在四散奔逃的流民群中紧紧将自家主子护在身下,急切呼唤。
“不……本官绝不认输。安抚流民,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守好大坝。”
心神回归,涂松宁紧盯杂乱的人群,固执地只凭己力站起。
越慌越镇定,目光决绝,大脑极速运转。
“动用一切人力物力,挖凿水渠,扩大洼地,准备迎接洪流。另外,继续加高坝身。记住!不!择!手!段!”
指节嘎吱作响,眼睛眯起。温文尔雅的贵公子又似被嗜杀狠厉的悍将夺舍,又似不过是真实面貌显露。
让人不寒而栗,底下的流民感知尤为强烈。
*
没有让人先行过江,一来无人会开船,二来江岸对面是何情形尚且不明。
“你可以不必跟来的,本就与你无关。”
石子儿溅落轻撞,随着十几人一同滚落向前。楚禾大步如飞,脸侧望向稍后紧跟的男人。
“不能白白坐船。”
气息平稳,即使两夜未眠,迟珥语气轻悠。
“也是。”
“姐!姐!那被捆起来准备填江的人是马雷吗?”
走到江道直流尽头,刚转过弯,陶雅雯便尖着嗓音激动拍打楚禾。
瞪大眼睛,手指哆哆嗦嗦。
“找地方躲起来,先观察情况。”
“好像只有马雷一个人,不见宽子。”陶三之躲在巨石后头,露着一只眼睛细观片刻才用气音说道。
楚禾点头。没有管被人倒吊起来,脑袋将要插进泥浆里的马雷。而是和迟珥一人一边,轻巧往前摸了过去。
“说!你是什么人?你同伙呢!”
熊鲁阴沉着双目,居高临下地看着如同穿在绳上小蚱蜢般的马雷,大吼着逼问。
若是往常,他定然要将人好生戏弄一番再剥皮拔骨。可眼下正是要紧时刻,一定要问个清楚。
万一……那就不得不将时间提前。
“呸!你是野猴子吗?叽里咕噜连个话都说不清楚,劝你还是赶紧投胎去吧,记得下辈子投胎做个人,啧啧。”
大祸临头,马雷还是一副吊儿郎当模样。一张脸肿胀紫红,眼球也充了血,不过嘴还是那么欠。
“你!给我淹死他!”
虽不熟通明武话,可也曾涉猎一些。加上对方那挑衅的眼神,熊鲁顿时暴跳如雷,当即下令让人松绳。
“你爷爷我还真就不怕……唔唔……”
还在出口狂言,下一刻,马雷整个人直直倒插江水。
为了破堤更快,削堤挖洞不断。此时的水流浑浊不堪,马雷几乎是插进了泥浆中。
“雷子!”
半晌人还未拽出水面,藏在暗处的陆宽再也忍不住了。慌乱起身,拿起大刀准备前去解救。
“不想让人死得更快就给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