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背上之人的虚弱,胡月红掩饰住慌乱,可还是哭着嗓子笑着回应。
身后的打捞和救援热烈,不时传来惊喜呼叫。
胡月红脚步未停,只将楚禾放到安全地方,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不多时,一个个汉子由女人们背着追了上来。无一例外,水里的几人都被水流拍晕了过去。
好在人都还在。
“决口越来越大了,趁着还未完全塌毁,咱们得赶紧过江!”
陆宽背着高星赶上,在人影前站定,声音低沉。
堤坝从中塌陷,决口越来越大,墙体也千疮百孔。
情况依旧危急,堤坝岌岌可危,倾倒只是一瞬之间。
“事不宜迟,快!宽子!?”
胡月红点头,重新将陷入昏迷的楚禾背起。刚转身,就听到身后噗通声。
看去,却是陆宽连同高星一同栽倒在江水中。
又一阵慌乱,再平静下来已是一炷香后。
水流涛涛,石块咚咚,一行人蹚水疾行。
*
“公子……水流……猛地涨高了……”
戴顺颤着嗓子,绊着腿从岸边跑来。
好不容易重新笼络住了人心,可这才过了多久,水面果真突然上涨。
“公子……木头都用完了,能拆的都拆了……”
又一人慌乱跑来,带来的却同样不是好消息。
“流民生乱,怕是难以压制……”
山头高处,涂松宁迎风而立。
身姿稳如巍巍泰山,双目明亮,声音清朗。居高俯视,生死存亡,神情却悠然自在。
在属下和流民恐慌难抑之时,男人薄唇轻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该他们赴汤蹈火的时候了。”
“公……公子……?”
眼前之人好似换了一个人,连服侍已久的戴顺都觉陌生和惊恐。
不明白自家公子何意,可心头不住浮出一种念头。
“你想得没错。古有瓠子堵口,也有白骨作桩。那今日本官也学一学前辈,人肉为墙,以命填壑也未尝不可。”
语气淡然,仿佛不是谈论生死,清贵闲雅如同品茗赏月。
“公子?”
“死尸更要收集,莫要浪费。”
戴顺惊慌失色,抬头。
可男人说笑着,又一道命令下达。
“是……”
不敢再与涂松宁直视,戴顺硬着头皮应下,面无人色地失魂退下。
“你……你们要干什么?放我们离开!啊!”
“救命啊……”
“嗬……你……们……”
并未有多大乱子,流民死伤无数,尚存的不过尽是些染病苟活之人。
连挣扎也只是小打小闹,力气早已在没日没夜劳累换粥中消磨殆尽。
竭力逃命,不过只是换了一处卧尸之地,况且也不能久安。
下一刻,同其他惨死的流民一般。丢入水中,沉入江底,然后慢慢堆积冒出,整齐码上江坝。
挤挤压压,严严实实,的确比枯枝乱石更顶用。
几日的饱食安日,不过是昙花一现。
犹如猪笼草瓶口的香蜜。
眼神扫过惊慌逃窜的流民,以及挥舞大刀的手下,涂松宁眼神晦暗不明。
可最终,唯有一声叹息。
以及两行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