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小颂换好衣服出来时,徐卫东已经烧好了热水。
他站在灶台边,单手拎着铁壶,热水哗啦啦地倒进搪瓷盆里,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滴溅出来。
“洗。”
他把搪瓷盆往她面前一推,转身就要走。
姬小颂眨了眨眼,突然伸手拽住他的袖子:“卫东哥,你手腕上这块表……挺好看的。”
徐卫东脚步一顿,眼神微沉:“厂里发的。”
“哦——”
姬小颂拖长音调,目光在他表盘边缘那道“划痕”上停留了一秒,随即笑眯眯地松开手,“那俺以后也能领吗?”
徐卫东眉头微蹙,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等你进厂再说。”
说完,他大步走出屋子,背影挺拔得像棵青松。
姬小颂盯着他的背影,唇角微勾。
这块表根本不是A市牌的,而是改装过的军用通讯器。
她低头搓洗着手臂上的淤泥,心里盘算着:
原主记忆里,她和徐卫东虽然成婚三个月,但昨天才被接来机械厂家属院。
之前徐卫东一直以“工作忙”为由,让她留在乡下。
现在看来,这男人身份不简单啊。
傍晚,姬小颂跟着徐卫东去机械厂食堂打饭。
家属院里人来人往,不少女工偷偷打量她,眼神里带着探究和轻蔑。
“那就是徐工乡下娶的媳妇?瘦得跟豆芽菜似的……”
“听说大字不识几个,连算盘都不会打。”
姬小颂权当没听见,反而笑眯眯地冲她们点头:“婶子们好!”
几个女工一愣,尴尬地回了个笑。
徐卫东走在她前面,背影依旧冷硬,但脚步却放慢了些,似乎是在等她。
食堂窗口排着长队,徐卫东递过来两个铝饭盒:“去打饭。”
姬小颂接过饭盒,刚要往前走,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哎呀,不好意思啊。”
一道甜得发腻的声音响起,姬小颂抬头,对上了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
是姬红梅。
她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还抹了雪花膏,香得刺鼻。
“小颂,你没事了吧?”姬红梅亲热地挽住她的胳膊,“下午可吓死我了,你说你怎么那么不小心,非要往深水区走……”
姬小颂心里冷笑,面上却装出怯生生的样子:“红梅姐,不是你说那边的芦苇叶最嫩,让俺去摘的吗?”
周围排队的人顿时竖起耳朵。
姬红梅脸色一僵,随即眼圈一红:“小颂,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明明劝你别去危险的地方……”
好一朵白莲花!
姬小颂正想再添把火,突然感觉一道锐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徐卫东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声音冷沉:“怎么回事?”
姬红梅眼睛一亮,立刻柔柔弱弱地往徐卫东那边靠了靠:“卫东哥,小颂她……”
“红梅姐,”姬小颂突然打断她,声音软糯,“你身上怎么有股淤泥味?是不是还没洗干净呀?”
说着,她还故意凑近闻了闻。
周围人顿时窃笑起来。
姬红梅脸色涨红,猛地后退一步:“你胡说什么!”
“哦,那可能是俺闻错了。”姬小颂无辜地眨眨眼,“不过红梅姐,你鞋底还沾着泥呢。”
众人低头一看,果然,姬红梅的布鞋边缘还挂着黑乎乎的河泥。
姬红梅气得发抖,却没法反驳,只能狠狠瞪了姬小颂一眼,转身走了。
姬小颂冲她的背影吐了吐舌头,一回头,发现徐卫东正盯着自己。
“卫东哥,俺是不是给你丢人了?”她低下头,声音闷闷的。
徐卫东沉默两秒,突然伸手接过她手里的饭盒:“……我去打饭。”
姬小颂愣了一下,随即抿嘴笑了。
这男人,好像也没那么难搞定嘛。
晚上,徐卫东在书桌前写材料,姬小颂坐在炕上擦头发。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钢笔在纸上沙沙作响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