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本市后,姬小颂继续在供销社当她的副食品售货员。
不过,现在的她可不再是当初那个唯唯诺诺、任人欺负的乡下姑娘了。
她穿着供销社统一发的蓝布工装,但领口别了一枚小小的红绒花,手腕上系着一条细细的红绳,这是徐卫东从G市带回来的,说是“保平安”。
她走路时微微昂着头,嘴角总是带着笑,说话也比以前利索多了,甚至偶尔还能跟来买东西的顾客开两句玩笑。
“小颂同志,你这精神头可真好!”隔壁布匹柜台的张大姐笑眯眯地说。
姬小颂一边麻利地称着白糖,一边笑道:“那可不,日子越过越有滋味儿!”
可有人看她不顺眼。
姬红梅站在柜台不远处,手里攥着一包盐,指甲几乎要掐进包装纸里。
她死死盯着姬小颂,看着她笑容明媚地跟顾客说话,看着她手腕上那条刺眼的红绳,看着她整个人都像是被阳光镀了一层金边似的,又鲜活又亮眼。
凭什么?
姬红梅心里烧着一团火。
她从小就喜欢徐卫东,可徐卫东连正眼都没给过她。
后来姬小颂嫁过来,她更是恨得牙痒痒。
一个乡下丫头,凭什么嫁给徐卫东?
她曾经差点把姬小颂推进河里淹死,可没想到,这丫头命硬得很,不仅没死,反而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越来越耀眼。
她不甘心!
李秀兰站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姬红梅的袖子:“红梅,咱们走吧……”
李秀兰现在可不敢招惹姬小颂。
她之前几次找茬,结果不是莫名其妙摔进泥坑,就是被领导训斥,甚至有一次还差点被供销社主任调去扫厕所。
她总觉得,姬小颂邪门得很。
姬红梅甩开她的手,冷笑:“怎么,你怕了?”
李秀兰缩了缩脖子:“不是怕……就是……”
“就是什么?”姬红梅眯起眼睛,“她再厉害,不也就是个售货员?我就不信,她能一直这么得意!”
她得想个办法,让姬小颂狠狠栽个跟头!
姬小颂早就注意到姬红梅阴恻恻的目光,但她假装没看见,依旧笑吟吟地招呼顾客。
“同志,您要二两白糖是吧?好嘞!”
她动作麻利地包好糖,递给顾客,心里还在盘算着什么时候找机会弄死姬红梅。
这人留不得,她虽然对一些人心软,但是像姬红梅这种一出手就是要命的人,她可不想有什么后患。
夕阳把供销社的玻璃柜台染成橘红色。
姬小颂正蹲着清点库存,忽然听见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像猫一样轻,却带着军人特有的节奏感。
她头都没抬,嘴角先翘了起来:“徐大工程师今天下班挺早啊?”
徐卫东的身影笼罩在柜台前。
他没说话,只是把网兜放在玻璃台面上,里面装着罕见的全脂奶粉和一块红绸布,在七十年代都是稀罕物。
“哟!”姬小颂眼睛一亮,“机械厂发福利了?”
她伸手去摸红绸布,却被徐卫东按住手腕。
男人掌心滚烫,带着车间的铁屑味:“给你的。”
三个字说得又低又快,像烫嘴似的。
姬小颂抬头,发现徐卫东耳根红得像她去年腌的辣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