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氏感受到落在身上的视线。
兀自苦笑。
宋谨央当真厉害,过去那么多年的事情,居然被她挖了出来。
可叹!
太师向来兢兢业业,唯独做错一件事。
成了他后半生的心病,埋了病根,损了福报根基。
没几年便离世了。
但,她不能认啊!
她怎么能认?
那是她敬爱了一辈子的夫君,她怎么可能让他哀荣受损?
成为人人唾弃的对象?
汪氏勉强维持镇定。
“我不明白长公主的意思。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来那么大本事做下偷梁换柱之事?”
宋谨央目光灼灼地瞪视她。
“我不得不佩服夫人的胸襟!自家夫君为助白月光的弟弟,不惜自损羽毛。夫人竟还一心替他遮掩,当真可敬可佩!”
汪氏震惊得瞳孔一缩,猛地抬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宋谨央。
“长公主此言何意?”
“夫人是真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汪氏想也不想地摇了摇头。
宋谨央目光落到崔尔身上。
“你肯定知道吧!当年,你家太太与一书生两情相悦,已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可惜书生家贫,其母决计不同意她带弟嫁入家门。
书生孝顺,含泪另娶他人。
可有此事?”
崔尔诧异,尚不明白宋谨央为何特意提及此事。
“后来那书生,成了大乾远近闻名的太师。”
崔尔和汪氏同时变色。
崔尔脱口问道:“长公主,太师姓堪名谁?”
“祝——修——山。”
话音刚落,崔尔惨烈地叫了一声,抱着头蹲下。
双手重重地揉搓着脑袋,发出痛苦的嚎叫。
“太太,太太啊,您这一生,被畜生毁了啊!!!”
下一秒,他猩红着双目,扑向崔林立,重重地在他的断腿上,连踩数脚。
“畜生!你竟敢!你竟敢用太太的一生幸福,换取你的前程!!!难怪太太弥留之际,烧了所有信件。”
只怕,太太那时彻底清醒!
可怜的太太啊!竟然为这么个畜生,搭上一辈子的幸福!
“啊……”
惨叫声不断从崔林立口中溢出。
崔尔却像是疯了一般,就是不肯停脚。
每一脚都重重地踩在断骨处。
边上的小太监,直到崔林立痛得晕死过去,这才上前拉开崔尔。
汪氏脸色惨白,身子摇摇欲坠。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老爷,您瞒得我好苦啊!!!
苦涩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心头血一滴一滴淌落,心上的空洞越来越大。
绝望,瞬间席卷她全身。
一辈子的信念,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她痛苦得闭上眼睛。
他死了,自己连质问都做不到。
她多么想当面问问他,自己在他心中到底算什么?
到底算什么啊?
宋谨央“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看着汪氏。
“我明白你的心情!当我得知,我九死一生产下的孩儿,是被他亲生父亲送走的时候,同你一样愤愤不平。
那时,我才明白过来。
他,不爱孩子,是因为不爱我!!!”
“不爱孩子,是因为不爱我”,这句话像把匕首,狠狠地扎进汪氏的脑海。
她想起儿子祝融的抱怨。
“我哪是不好学,是父亲毁了我的信心。他每一次见我,不是打击便是讽刺。”
“父亲说我不像他,讽刺我根本不是读书的料。”
“我一事无成,全拜父亲所赐!”
……
汪氏如遭雷击,身子一软,便往地上扑。
边上的宫人一见,立刻上前搀扶,两人一同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