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光是通过“不义的卡雷斯”一案圈定嫌疑人范围,显得有些牵强。
但当加上愚人众那边给出的名单之后,可信度一下子就增强了不少。
——正常的商人是不敢去轻易得罪愚人众的,除非对方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底气,或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内情。
玛塞勒原本想要用来反驳的话,都在林尼兄妹带来辅助证据后被打的稀碎。
当那维莱特看完了所有的资料,并且对钟灵表示缺少决定性的证据时,玛塞勒只剩下了一条可以辩解的话语。
此时,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是啊…我是个商人,做生意的,没有让少女失踪的动机,这件事没有收益,风险又大。”
“你们没有办法证明,我有做出这件事的理由,这就是逻辑上最大的漏洞。”
看着玛塞勒眼里闪烁着精光,钟灵眉心一跳,想把“瓦谢”一事拿出来诈他,却又担心打草惊蛇,最后不了了之。
但她并没有因此沉默太久。
“——当然有证据!”
和玛塞勒唇枪舌战好一段时间,空总算是不负众望,带着证据来了。
派蒙飘在他身边,看着玛塞勒的表情十分不善:“我们当然有证据,证明你和少女连环失踪案有关系!”
顺着她的话,空拿出了在乐斯工坊里取得的那本日记。
它来自露景泉中,那位一直呼唤着恋人“瓦谢”名字的纯水精灵,少女薇涅尔。
果不其然,空一拿出那本日记本,玛塞勒的表情就肉眼可见地发生了变化。
原本他只是显得沉稳平静,其中还伪装出了对来自娜维娅和钟灵的这番指控的痛心与无奈。
现在,他的表情算得上阴翳。
玛塞勒现在是什么心情,空才不关心。
他只是因为赶上了审判而松了口气,然后就将手里的日记本直接交给了来到他身边的执律庭成员。
总归是要给那维莱特看的,反正空早就看过里面的内容了。
做完这一切的空,表现很是平淡地望向玛塞勒:“这本日记,是我们在刺玫会调查出来的、制作乐斯的工坊里找到的。”
“上面记载着名为“薇涅尔”的少女和恋人“瓦谢”的生活。”
“而日记的最后,是薇涅尔在为将来的孩子起名。最终剩下来的、那个被选中的名字,叫作“玛塞勒”。”
在空简单地叙述日记本里面内容的过程中,玛塞勒收敛了脸上的情绪,眉头紧锁:
“只是名字恰好相同,这也并不能代表犯人就是我吧?况且在我来到枫丹之前,“少女失踪案”就已经发生了。”
“先不提我不认识什么“瓦谢”…即使是从年龄上,我也和你说的那两个人的孩子对不上。”
诡辩而已,谁不会啊?
早就料到玛塞勒会用其他的问题来顾左右而言他,空根本没在慌的。
如今证据在他手上,无论是娜维娅还是钟灵,知道的内情都比他少一节。
那么和玛塞勒吵嘴的任务自然也是落在了空的身上。
对于玛塞勒的问题,他早有准备。
“我只是陈述了一个客观事实,它就记录在薇涅尔的日记里。但这并没有说你是薇涅尔和瓦谢的孩子的意思…”
空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他抬手指着玛塞勒:
“因为你就是“瓦谢”,玛塞勒!”
揭露出这个事实的时候,空偷瞄了一眼指控方的高台,结果发现娜维娅和钟灵脸上都写着“果然不出所料”。
他原本还有些纳闷,但眼神落在钟灵身上的时候又觉得理所当然。
钟灵的脑袋瓜是真的很好使,而且大部分情况下,她都能够结合可能有用的情报进行合理的臆测。
这个结果多数时候还都是正确的。
这回估计也是,两个人恐怕是在他不在的时候悄悄通了气,三下五除二就把玛塞勒隐藏的事情猜了个精光。
动脑三人组之间的那些小九九,其他人当然是不知道的。
但被扒马甲的玛塞勒非常无助啊。
他沉默的当口,派蒙还叉着腰对玛塞勒放出狠话:“没错没错!我们调查了你的老巢,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你为了让被溶解的恋人薇涅尔重新回到你身边,不断地寻找少女进行人体实验。你还伪造了玛塞勒这个身份,把和瓦谢相关的所有东西全部毁掉了!”
不知何时又坐回座椅上的芙宁娜翘着二郎腿,满脸严肃:“原来如此…歌剧中都很少有这么冷酷的反派…”
“既然这样的话,玛塞勒的动机也就存在了。”
本着“趁他病,要他命”的原则,钟灵在玛塞勒开口进行任何可能的反驳与狡辩之前,先一步出声:
“你和恋人薇涅尔在枫丹四处旅行时,意外接触到了不知是从何溢出的原始胎海之水,于是薇涅尔便在你眼前溶解了。”
“自那以后,就如派蒙所说,由于并非枫丹人,无法被溶解的你开始为了让薇涅尔恢复原样而寻找少女进行实验。”
“这件事之所以与少女失踪案最初的案发时间对不上,是因为最初的少女失踪本就并非人为。”
“那些少女均是因为误触了原始胎海之水而溶解失踪,但恐怕那么多的少女溶解,至今只有你一人亲眼目睹。”
娜维娅走上前与钟灵并肩,就着她和空的话附和应声:“你刚刚提出来的所谓逻辑漏洞,在此刻不攻自破。”
“玛塞勒,你知道你是输在哪里了吗?”
“……”玛塞勒低头不语。
“因为你一直注视着你失去的恋人,并没有把视线转移到其他人的身上。所以你才注意不到我们的改变,我们的成长。”
迈勒斯接话:“也因此,没有读懂老板对大小姐的期望。”
“——和我们的决心。”西尔弗跟在迈勒斯后头开口。
“你们的…决心…”
玛塞勒的状态看起来有些不对,他神色阴沉,忽然状若疯癫扶额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安静听了半天,那维莱特只觉得这案件糟心得很,不是很想让玛塞勒的笑声再刺激自己的耳膜。
于是他出言提醒:“如果玛塞勒先生还有想要反驳的话,请尽快,否则审判就要进行下一个阶段了。”
“你以为——你以为我想吗?!”
玛塞勒猛地上前几步,怒视着始终喜怒不形于色的最高审判官。
他的音调在这一刻拔高,甚至隐隐有了要破音的迹象。
玛塞勒伸手指着观众席,一一扫过那些将审判尽数当做戏剧欣赏的枫丹人。
“…关注你们?凭什么!你们有关注过我吗?有经历过我的痛苦吗?有眼睁睁地看着最爱的人在眼前溶解吗?!”
“没有人帮我,连相信我的人都没有。”玛塞勒合上眼,脸上写满了疲惫、愤怒与不甘,“几十年前的时候,就连执律庭的人都在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