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后
都安大街两旁被挤得水泄不通,人群中时不时传出“哎,别踩我脚!”“麻烦让让,我的鞋掉了!”的哀嚎声。
可即使这样,也没有一个人往后退,大家都拼命想挤到前面。
直到道旁的官兵被吵得不耐烦了,持械上前警告了几句,人群才安静了许多,大家都本本分分地站在原地不动了。
城中富贵人家老早就吩咐府里的仆从在街边的酒楼茶肆中占好了座,一众小姐们却没几个老实坐着的,都不约而同地站在二楼窗户旁,一边闲聊,一边翘首以待。
当耳边马蹄声响起时,人群瞬间沸腾了起来。
站在后排的人再顾不得官差的警告,一个个努着劲插到前面,踮起脚尖往街道上看。前排的人则竭力稳住身形,以防自己被后方的人挤倒。
虽然大家站都站不稳,身上的衣裳也被拉扯得凌乱不堪,头上身上冒出了细汗,但众人脸上的神色却是十分兴奋的,动作也相当一致,都紧紧捏着拳头专注地看向马蹄声的来处。
临街一家酒楼二楼的包厢里,几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眉开眼笑地聚在一处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快看,快看,那就是状元郎,啊啊啊!他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听说他今年才十七岁,不但长得俊,还才高八斗,殿试之前就把考官们的心都给俘获了,争着抢着要看他的文章呢!”
“真不知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养出如此优秀的少年。要是他生在我家,非得时时被家中长辈含在嘴里不可!”
这话一出,几个女孩子顿时嘻嘻哈哈笑成一团。末了又赶紧站直,在新科状元郎从楼下经过时用力将手上的香囊或鲜花往他身上扔。
坐在桌边同样偏头看向窗外的几个贵妇人一见打头的翩翩少年郎,也忍不住聊开了。
“真不愧是探花郎的儿子,瞧这人品,这相貌,比他爹年轻时一点也不差呢!”
“何止是不差,我看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当年他爹是二十一岁中的探花,现在他十七岁就中了头名状元,听说连圣上都对他赞不绝口呢!”
“真是想不到啊!这孩子在那么偏远险恶的地方待了七八年,居然一点儿也没长歪,看上去比咱们城里的那些公子哥儿还要贵气得多。”
趴在窗边的女孩子们见状元郎打马走远,纷纷依依不舍地回到了桌边。
这时听到母亲们的议论,她们立刻竖起了耳朵,一边听故事,一边不住地眉来眼去。
武安侯府宽敞的大门前门庭若市,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想来沾沾喜气,数不清的贺帖与拜帖雪花似的往门里送,稍远位置还站了许多看热闹的老百姓。
如今的裴寒早已今非昔比,自一年前他一举成为乾朝最年轻的首辅,关于他的各种各样的传说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了大江南北。
关于裴寒的种种传说中,最令人津津乐道的便是他保卫疆土大败蛮族的始末。
五年前一个寻常的冬日,南边的蛮族突然大举入侵,迅速攻占了乾朝南部的大片疆土,烧杀抢掠,无所不为。
蛮族所过之处哀鸿遍野,鸡犬不留。且他们这次抢掠之后并未像以往一样抢完便走,而是堂而皇之地占了乾朝的地盘,大有就地安家之势。
朝野上下又惊又怒,特别是失地周边的州府,不论是官员,还是百姓,都是担惊受怕寝食难安。唯恐蛮族哪天兴致上来,顺手把他们也给解决了。
蛮族兵强马壮,机动性强,虽然与乾朝相比,蛮族人数不算多,但他们的战斗力却不容小觑。
内阁与兵部日日商讨着退敌之策,议来议去,还是觉得远水难救近火。若等他们从北边调集兵马,恐怕南边的州府都要被抢光占光了。
这时,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一个人——裴寒。
首先裴寒在青州,距离较近,赶过去不至于耗费太长时间;其次裴寒虽是个文官,但他剿匪的功绩众所周知,派他去平乱也算顺理成章。
这个提议一出,满朝文武基本没有什么异议。
文官集团觉得裴寒作为一个文官,却能压过众多武官被派去平乱,十分给他们长脸。下次那些大老粗再攻击他们只会动嘴皮子,他们正可以拿裴寒作为优秀范例好生羞他们一羞。
武官集团却不这么想,裴寒是谁?那可是他们老诚安伯的后代,板上钉钉的武官之后,日后要袭爵的。在他们心里,裴寒一直都是他们自己人。
不仅如此,他们还觉得那些只会耍嘴皮子的文官不济呢,那么多读书人居然都考不过他们武官的后人,让裴寒夺得了探花。